农村的家才是家
2022-03-30 00:50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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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星期日有约,我星期六回家看母亲,母亲说明天上坟,你回来不。我明天有事,就不回来了。啊,有事就别回。我们去,母亲回答。

第二天一觉醒来,不回怎么行?马上给母亲打电话,我要回去,再给哥哥打电话,约时间,哥哥接姑姑姑父,我去接母亲然后一起到村里去上坟。

我没有给朋友解释,就直接开车从高速往回赶,虽然要看两次行程码,但这是最快的路程。

不到一小时赶到县城妈妈住的小区门口,等妈妈、表姑、姐姐上车,她们拿着上坟用的剪纸、烧纸、酒、水果、铲子,全都放好。我们向老家走,穿过县城、上外环路再到钢城路,到了南甸,顺着沙东公路再向东,四公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,三十户人家的小村,经过十字街向西再向北到了丘陵顶部就到了。一下车看见我的发小,傻蛋!是你啊。又见到几个上坟的同村人,几年不见,他们到没变化,我却显得未老先衰。

等着哥哥来后,我们把黏着彩纸的秸秆分成三份,分别插在父亲的坟上、爷爷奶奶的坟上、老爷爷老奶奶的坟上,再摆上贡品、倒上酒,虔诚的跪下,一叩首、二叩首、三叩首。然后再找一个地方,面向西宁的方向,与母亲一起给姥姥、姥爷磕头。

从八十年代初,当家叔叔把老爷爷、老奶奶的坟迁到村后的岭上开始,我就开始上坟。我上高二时,爷爷去世了,我参加工作第一年春节过后奶奶去世,我随着母亲上坟,我确确实实感觉到灵魂的存在。大约在2012年春节前,我梦见奶奶一个人满脸委屈,孤独地走,我上去抱住她,我哭醒了,随后几天心神不定,春节前一个人直接到坟上,跪下去,给奶奶磕头,我起来时,好像我丢的魂又回到自己的生命里。

奶奶,我小时候曾经说过,如果奶奶去世,我要哭一百天。但奶奶八十岁后就开始老年痴呆,虽然她的笑容仍然阳光一样灿烂,也更慈祥,但不认识人了,来一个人,即便是父亲,奶奶也要问你是谁?一遍又一遍,除了姐姐,她一概不认识。我工作的第一年过完春节去上班,没有几天,奶奶就是去世了,年近九十,在村里属于喜丧,我也没觉得太痛苦,也没有哭。

但奶奶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脑海,她的善良、乐观已经传承在我的血脉里。

小时候,在村里的家才是真正的家:爷爷奶奶、母亲持家,父亲在相邻的公社当医生,哥哥、姐姐、我,一家七口住在五间三房里,爷爷去地里干活,回家读小说,父亲回来时,也常有人找他看病,有时家里的院子就能做外科手术,爸爸在家也去地里干活,闲下来手不离医书,哥哥上学毕业后就当了老师,回家就读各种小说,看他的物理专业的书,给我讲宇宙,讲光速不变原理。

家里没有院墙,正南面五华里是东西灵山,东灵山是龙、西灵山是凤,传说是二郎担山担来的,山上还有担子眼。村子在丘陵半坡上,下了坡是一条小河叫寒虎河,与邻村村名一样,河水清澈透明,河边芦苇荡漾,大人们在河边洗衣。

我家在村的第一排最西头。我家南边就是地、西边也是地。早晨看日出,傍晚看夕阳,晚上在院子里数星星。院里中间有两棵大槐树相距一丈左右东西并列,拴上大绳,中间固定上一块小木板,就是一个秋千。我们荡起来,能把秋千荡平,比房子还高,过年时,全村都来玩。院子的西南角是一个猪圈,养着猪,放学了就去打猪草,后来大了,就去推土墊圈,两个月左右需要起粪,再把粪推到地里做肥料。

家里还有鸡窝养着鸡,鸡下蛋了就嘎嘎嘎叫,哥哥勤工俭学时还养过兔子。我还养过狗叫灵灵,养过猫。有一次去寒虎河里淘了一瓢蝌蚪放在家里的水泥池子里,后来全院子都是小青蛙!妈妈还把院子里种了好几种花。

一家人在花丛边吃饭,听爷爷讲故事,奶奶偶尔说笑几句。家就是世界的中心,爷爷诚实正直,他顶天立地,无所畏惧。哥哥有一次说,爷爷,咱们去看电影。爷爷回答:看他奶奶啥?整天就是帽竹席。他也许见过他,并不佩服,更不敬仰。因为自从他们来后,又走后,平静温饱的生活被打破(抗日战争期间除外)尤其是后来修水库,良田被淹,不得不后靠,缺衣少粮,后来不得不移民,并且一直伴随着各种运动。爷爷自认为自食其力,不求人就有安逸的生活。爷爷奶奶深信因果报应,常说“不做亏心事,不怕半夜鬼敲门”。谁家谁谁不孝顺或做了坏事,被雷劈了,或者遭遇不幸。尤其是涂改积极份子,用铡刀、乱石杀死所谓“地主”的,终不得好报。

村里乡亲互相帮助,农忙时互相帮忙,互借农具,出门时借自行车。盖房时,互相做撺掇工,在东家吃饭就行。过年时,杀猪、漏粉条、炸油鬼,蒸年糕、做豆腐,有把式的一家一家的干。奶奶善于做咸食,邻居病了,奶奶过去给做饭。

春天浇麦、夏天收麦种玉米,秋天收了玉米种小麦,载山药,种高粱、谷子、黍子、花生,因地制宜,力争地尽其用。天旱时,需要运水抗旱。有一年春天大旱,我套了马车拉了一大桶水往几里外的地里送水。中途马的肚带松开掉了,马惊了,仰天长啸,开始狂奔,十多岁的我只想着不能让水散了,我拼命抗住车辕,把马制伏了,想起来就后怕。有一次去种地,也许天太干,干的太累,中午回家包饺子时,哥哥说起邻居国文哥哥,我竟问国文是谁?傻了!累的。初一时,傍晚回到家里,队里分红薯,我推上车子去几里外的北岭上下边的沟里取红薯,很多,满满的装了一车,使出浑身力气推起独轮车艰难地上坡,一个人孤独走在夜里的路上,不能、不敢歇息,因为放下独轮车,可能就再也架不起来,走过坟地,顾不上恐惧,回到家里,满口的血腥味。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。第二天起来,再去地里干一会农活,再骑车八华里去上学。

到了学校,物理课上,物理老师拿着我的作业向全班展示,批评我作业本没皮,不工整,我笑了。我不知为啥笑了。你看,他还笑!我竟大吼一声:看什么?看!全班惊愕!老师镇住。因为没人能感受到我的心情,无奈。

农村的家有爷爷,顶天立地,耕读持家;有奶奶,善良慈祥,温馨满院。爸爸医术惠及十里八乡。母亲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,院里花香四溢,猪肥鸡壮,猫狗通人性,喵喵问好,或摇尾迎人。就是偶尔出现在房地基里的蛇也不可怕,尽管老鼠咬过哥哥的脸。

家里、院里、就是地窖里都散发着勃勃生机,虽不富裕,但有爱,有温情,🈶️希望,有信仰,有灵魂!人与花、与树能传情,能与家雀、蝴蝶窃窃私语。我有时踏着松软的泥土看夕阳,看火烧云;迎着朝阳上学。

头顶蓝天,脚踏泥土,月亮走,星星移,我也走,我奇怪,为啥月亮、星星跟着我?他是在给我引路,给我照亮?听过讲鬼故事,偶尔也怕鬼,在漆黑的夜里,有异响,就醒了是不是有鬼!后来为了壮胆,就专门去找鬼,就像看看鬼是啥样!

上高中到了正定古城,高一住平房、教室也是平房,高三教室上了三楼。上大学到了庄里,现在住在楼房里,脚下是人,头上也是人。高高的楼房就像养鸡场的鸡窝。没时间,也没条件看旭日,看夕阳。家里只有像盒子一样的房,没有院子,更没有泥土,没有猪、🐔、兔,即便是花,也在花盆里。也没有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,开上了汽车。但不再顶天立地,远离了自然,远离了生命,也没有了温情,没有人与动物、花草树木的交流、对话、合唱。

邻里陌生,再无互助,多是互防。还常有楼上楼下的斗争。

即便在家,也孤独!因为不需要一同下地,播种、收秋,也不用男女的依赖、分工互助。

人,没有了爱,少有希望,更无信仰,不再相信因果,只有奔着金钱、名义、地位,在不断地追名逐利中,丢了灵魂或故意扔掉了灵魂。

行尸走肉般地,奔忙!没有了心,家也没有了!

只有农村的院子里的家,顶天立地的活着,才是家,才是真正的人,灵魂、肉体、精神三位一体,与万物接触,相爱,才能真正地活!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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